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峡,位于绥宁县东南部边缘,东南接城步苗族自治县,因地处雪峰山南端余脉,境内地势东峻伟,在东南边界上横亘着铁坑岭、大界上、三门岭、大界坡等海拨在1000米以上的山峰,犹如一道道雄关壁垒森严。而西面的高山猴子形则被岚溪水切割成南北两半,溪岸悬崖,壁立千仞,天然关隘,为历代兵将必争之地,关峡即由此得名。
蛮荒之地,恶劣的地理环境,险峻的群山环伺,在关峡形成了独特的聚居风俗,全境以杨、苏、李三大姓居民为主,只有少量周、龚、喻等土著姓氏,一个自然村大多是同一姓氏甚至是同一家族居住,少有杂姓。也因此形成了剽悍好强的民风,村人喜讼好斗、倔傲顽强,常有如远祖杨再兴那样“一人舍命、万将难抵”的传奇出现。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民风民俗的薰染,宋、清两朝曾先后置关峡砦、关峡堡以卫疆土、安民众。
1945年春,在关峡这片土地上,抗日军民用鲜血和生命,续写了杨再兴抗金抗辽的历史,书写了“关峡转胜”的传奇。
夺芷江,攻重庆,三线方案绥宁首选
1944年底1945年初,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朗,以德意日为“轴心”的法西斯集团每况日下,但侵略者永远不甘于失败,特别是在中国大陆战场,日本侵略者甚至依靠1944年下半年的“一号作战”,蚕食了更多的中国土地,把侵略的刀锋指到战时首都重庆的鼻子底下,且妄图毕其功于一役,在1945年上半年再次发动攻势作战,重点指向当时的前线枢纽芷江和国民最后的希望重庆。
时任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将目光盯上了雪峰群山环绕中的芷江机场,企图以惯用的“三路出兵”来挽回必然失败的命运,并由此制订了“雪峰山攻略”的作战计划。
按计划,冈村宁次命令第二十军司令官坂西一郎负责战役总指挥,投入总兵力有10万之众,兵分三路直指芷江。
根据日军的具体部署,在三个地方悄悄集结了兵力:第六十四师团一部,附独立第八十六旅团,集结于宁乡附近地区;第一一六师团和第四十七师团集结于邵阳、永丰间地区;第三十四师团集结于广西全州、兴安间地区。
稍有军事常识的人一眼就可看出,这是日军惯用的强攻队形,其中宁乡区域的兵力由北部指向新化一带,邵阳区域的兵力由中部指向洞口塘一带,广西区域由西南部指向城步、绥宁一带。因城步当时几无国民政府的军力部署,该敌瞄准的其实就是绥宁的关峡、武阳等地,试图通过山地攻略,渡巫水后直击芷江,达成战役目的。
至此,绥宁成为日军三路攻掠方案的首选。
杀苗胞,掠城乡,三光政策关峡首难
虽然冈村宁次没有直接指挥雪峰山战役,但他“首创”并为日本侵略者立下赫赫战功的“三光政策”,却成为这些法西斯匪徒的战术要领,日军每攻掠一处要地,必然以“三光政策”犯下累累罪行。而在日军的攻势作战面前,我抗日军民由于武器和战术的差距,往往难挫其缨,只能实行“以空间换时间”的战术,因而丧失一块又一块土地。在雪峰山战役的起始阶段,在关峡这样一个首当其冲的战役要点,我们的同胞因此首遭其难。
日军自4月下旬入侵绥宁境内,至5月底6月初溃败出境,历时约40余天。铁蹄所至,杀人放火,强奸掳掠,罪恶昭彰,罄竹难书。据当时国民党县、乡两级政府1946年的不完全统计,仅武阳、关峡(时为芷玉、梅口乡)等乡镇,直接受害人数达13000多人,被枪杀、活埋、强奸致死者916人,抓民夫1500余人,烧毁房屋3600余栋(间),宰杀耕牛2190多头、牲猪8560多头,其它财产损失无数。
日军残暴凶猛,任意胡为,令人发指。士兵吃猪、牛肉,往往从活着的猪、牛身上随意割宰,煮食时不用柴火,而要烧房屋板壁和家具。屙屎不上厕所,要蹲在农民的大灶上屙。他们三五成群,抓住妇女就进行轮奸,事后还将冷水浇遍全身,冲灌下身,致使身体弱的当即死亡,身体好的也得重病数月,久久未能恢复健康。凡被抓住的挑夫,都备受折磨,年龄越大,挑得越重,倘挑不动,则用皮鞭毒打,或以尖刀刺杀。岩脚田路边院子杨肇堂和老人杨功德、杨起保等,都是这样被鬼子活活折磨死的。挑夫白天挑担赶路,七八个一队,被一根长绳拴成一串,吃饭时,挑夫没有碗筷,就各自用手抓一点吃,晚上睡觉也被绳子连拴着。有一次,鬼子把抓来的43名挑夫,关在一座仓库里,然后把仓库烧了,43名挑夫被活活烧死。在岚溪边的石脉村,日军抓住苏进杰、苏进清等7人强迫其挖好坑,然后把7人都分别砍作两段投入坑中,鬼子们却在坑边毫无人性地哈哈大笑。
日军在关峡增内盘踞作战10天左右,他们一进入关峡,便四处骚扰,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关峡顿成血腥的屠场。
一天晚上,大雨倾盆,逃避在山上的百姓在大雨加寒风的侵袭下实在熬不住了,于次日纷纷下山,悄悄摸回家里寻换衣服,带些能吃的食物上山。结果,不少人被鬼子抓住,惨遭杀害。关峡村的李盛万早晨摸回家,一只脚刚踏进家门,就被巡逻的鬼子一枪打死在家门口。
大园村家民杨大寿偷偷下山,摸回村里观察动静,被鬼子抓住拖至村边大枇杷树下,捆在树干上用皮鞭抽、枪托打、刺刀刺,鬼子走后,家里收埋尸体,发现身上有几十处刀痕,十多个枪眼。同村一妇女莫某,不肯离家上山躲藏,认为鬼子也是人,不相信他们个个是禽兽,结果被日军轮奸。莫某遭蹂躏后精神一度失常,披头散发,开衣敞怀在村里走来走去,不时悲惨地呼叫:“天啊,天!”
当时人们皆称日军为兽军,给关峡的苗族同胞留下了深深的仇恨。
国共民,齐奋战,三方并肩梅口首胜
面对凶残的侵略者,虽然有暂时的避其锋芒,但我们的民众和将士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屈服,而是万众一心,奋起反抗。
在民族危难面前,国民党政府坚决地担当起了保卫疆土的重任,大革命和红军长征时期先后在绥宁播下火种的共产党也采取一切手段动员当地军民投身于各种反抗日寇的斗争,形成了国共两党和广大民众一起奋战的局面,其中梅口战斗以重挫日军锋芒、促使中国抗日战争真正转向全面胜利而被后人浓墨重彩地载入了史册。
梅口,绥宁东面之门户,素有绥宁的“函谷关”之称,周围崇山峻岭此起彼伏,山脚间有蜿蜒小道数条及较宽大的商旅行道一条,最大的两座山峰间,岚溪水奔流而过,河面不宽,但水深无底,漩涡暗流众多,从来没有人敢泅渡;再加上两岸峭壁如削,地势十分险峻,是一个十分理想的阻击阵地。如突破梅口,敌人马上可以沿大路直捣长铺子,顺巫水而下,威胁洪江、安江,进而震慑芷江等地。
4月23日,日军三千余众向梅口方向进犯,在梅口附近莲子塘企图强渡岚溪,进占长铺子,再捣洪江、安江。
此时,我第四十四师所部一三二团以最快速度集结,以急行军速度于傍晚六时左右进抵梅口,并利用天险构筑阻击阵地与敌争战。深夜十一点左右,前哨连报告发现日军尖兵。以后又连续报告敌军大部队正逐步接近我军阵地。
团长王景星立即向师部紧急电话报告。
师长蒋修仁命令:全力以赴阻击敌人前进,决不能使这股敌军越过梅口之防线。同时命令所部一三一团向右翼青溪进击,一三○团由江口塘增援一三二团之左翼,对敌形成两侧夹击之势。
深夜三时左右,蒋修仁亲率一三○团到达梅口,对全师防御阵地进行了逐一勘察,对部分要点的火力配备进行了调整,特别加强了一三二团正面阵地的兵员与武器弹药配置。
拂晓,设在山梁上的我军阵地里,官兵们睁开眼睛一看——对面不远处,日军黝黑的枪管与雪亮的刺刀清晰可见!
日军惯用的战术是炮火开路、步兵冲锋。
我军组织反击的是步枪排放和部分冲锋枪密集的扫射,外加手榴弹近炸战术。
终于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
来不及喘口气,敌人的第二波冲锋又开始了。
古老而残酷的对阵战术一次又一次重演。双方死伤藉枕,据当时参加战斗的老兵回忆,日军每组织一轮大的冲锋,我官兵阵亡数均接近100,打死的敌人也应在100人以上。
如此反复争夺,前后历经3天,日军组织攻击9次,均未能突破梅口天险半步,最后扔下一堆堆尸体和残损的武器,取道大园,劫掠一番后改向武阳、珠玉山方向窜犯。
由于没有正规军的阻击,日军在大园犯下了累累罪行,但不屈的大园苗民并没有放弃反抗,自古传承的剽悍民风激发了不少民众以各种手段打击落单的鬼子,曾有苗民为烧死入屋劫掠的日军而一把火烧掉了过年时刚刚修好的房屋。
战斗结束后,国军清扫战场时,发现阵地上留下了一堆堆碳化的遗骨,还丢下众多步枪,轻机枪3挺,重机枪1挺,战刀2把。
不久,这股日军在武阳战斗中全军覆没!
此后,雪峰山战役以国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结束!
1945年8月,侵占中国土地达14年之久的日本无条件投降!
关峡虽无雄关之名,却有雄关之史、之实,并在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史上书写了“关峡转胜”的传奇。史家称:关峡抗战,是中国八年抗战,特别是雪峰山战役的首战、首捷,是中国抗日战争由败转胜的转折点,是敌猛兽、挽危亡的里程碑。